诺诺是梧桐啊

梦里不知身是客 一晌贪欢

末年

长顾同人   刀子  

   深夜,长庚从梦中惊醒。自乌尔骨去除后,他已经很久没有做过噩梦了。

  他下意识的伸手,想如往常一样把枕边人那一把窄腰踏踏实实的圈入怀中,把头埋进那人的肩窝好好感受他的温暖。可他除了冰凉的被褥外什么也没有摸到。长庚被吓出了一声冷汗,现实和梦境突然重合。他猛地坐起,接着床帘内透出的微弱月光努力的在床上寻找着他小义父的踪迹。

   床上什么也没有,只有他一个人睡过的凌乱痕迹。

   ”子熹!”长庚边喊边起身想下床去寻找顾昀,但下一秒他一个恍惚把自己狠狠的摔回了床上。长庚清楚的感觉到自己身上的滚烫,他伸手想拉住床框起身,却失手将挂在床头的铁肩甲拽了下来,沉重的铁肩甲狠狠地砸在他身上,他抱着铁肩甲渐渐失去了意识……

 

  大梁罢朝多日,太始皇告病,太子监国。长庚继位多年,改革变法基本完成,如今的大梁不再是当年那个”国不可一日无君”的国家了,所以大臣们早已对皇帝突然罢朝习以为常,只当是他们的皇帝又想偷几日清闲了。


 

   顾昀在床边不眠不休的守了长庚三天三夜,擦身换衣喂药一概亲力亲为。顾昀还记得那天凌晨他踏进房门看到抱着铁肩甲倒在床上奄奄一息的长庚时的心悸和听到陈姑娘诊断后的绝望。

  为了下个月能让太子顺利继位,长庚接连操劳多日,好不容易能睡下休息一会,又传来了沈易南巡归来的消息,顾昀心疼长庚,就没叫醒他,自己跑去给沈易接风。

  本想着这小兔崽子自从乌尔骨除去后,这多年晚上一直睡得都很安稳,他只要赶在天亮前赶回来,继续抱着他家皇上装睡,就能天衣无缝的混过去。

  寻常皇帝卯时起床,但长庚多年都不在宫里住,所以通常寅时就要起床回宫,寅时顾昀准点回屋,想叫长庚起床却发现这人抱着铁肩甲正神志不清,铁肩甲都被他烧的发烫,口中还在喃喃这他的名字。

  顾昀忙叫霍郸去沈府请来了陈姑娘。陈姑娘和沈易一同舟车劳顿,刚刚歇下就被吵醒,顾昀心中也很是过意不去。陈姑娘倒是没有埋怨什么,神色凝重,急匆匆赶来了侯府。

  陈轻絮心里略有不安,当年长庚跟着她学过一段时间的医术,此后不论发生什么,有多忙,长庚都有注意调养自己的身子。如今若不是这病来的蹊跷,凭长庚自己就应该能解决,断不会搞到自己昏迷的境地。

  她匆匆忙忙赶到侯府,脚步不停的冲进房内,”侯爷,我来看看。”陈轻絮来到床边,细细的给长庚把脉。顾昀看到陈姑娘来了,心里本松下一口气,却在下一刻又揪了起来,因为他看到本在把脉的陈姑娘双眼涌出两行泪水。

  ”怎么了?长庚他怎么了?!”顾昀慌了神,忙不迭的问到。

  ”侯爷……侯爷节哀,皇上他……时日不多了。”陈轻絮心底的不安成了真,当年长庚除去乌尔骨时就没有好好休息调养身子,继位多年,每日操劳虽有长庚自己注意调护但多年乌尔骨沉疴早就摧毁了他的身体,如今一朝爆发,已然不是人力可以挽回的了。

  顾昀以为自己听错了,长庚身体一向很好,怎么可能……后赶来的沈易冲进房内看到的是自己流泪的娘子和目光呆滞摇摇欲坠的顾昀,”完了,别是长庚出了什么事。”下一刻,沈易彻彻底底的愣在了原地,”陈姑娘,你告诉我,长庚还有多久。”顾昀嗓子干燥,发出的声音也干干的。”不过十日。”陈轻絮哽咽道。”我知道了。这几天还望陈姑娘多多上心了。”顾昀沙哑道,”你们先出去吧,让我静静。”

  陈轻絮带着沈易走了出去,转身来到药房,给长庚煎药,她想了想,还是觉得不放心,于是又开了一道方子让沈易也给顾昀煎了一副滋补的药。

  顾昀坐在床边出神的望着长庚,长庚的眼睛生的极漂亮,一双桃花眼撩人心弦,平日里眼里都是满满的威严,一见到他就氤氲成一捧花酿。本就白的人因为病痛更失了几分血色,苍白的越发让人怜惜,顾昀想:平时这人就极会撒娇了,当年还知在纲常伦理之下摘星星月亮,若这副模样睁眼冲他撒撒娇,怕是什么纲常伦理都不顾了,要他做什么他都可以。顾昀弯下腰,干燥的嘴唇在苍白的额头落下轻轻一吻,是安抚昏迷的长庚,也是安抚自己。

  一连几日,长庚没能睁眼,顾昀也就没敢合眼,一头黑发零散着,短短几天,沈易甚至从里面发现了不少白发,身心俱疲让顾昀的脸色也变得像床上那位一样苍白,眼角红痣似血,乍一看还以为是留下的血泪。长庚高烧七日未退,气息越来越微弱,顾昀也就跟着长庚一起迅速的消瘦下来。”子熹,你已经守了七日了,去旁边的凳子上睡一会儿吧,我来帮你看着,长庚醒了我就叫你。”类似的话沈易不知道说了多少遍,说的他自己都听烦了,顾昀却还是无动于衷。”顾子熹!你这么干耗着你自己有什么用!你瞧瞧你,短短七日,你都成了什么鬼样子!”沈易气极了,伸手推搡顾昀。当初铁傀儡都打不到的将军如今让沈易这么气急败坏的一推,就倒在了地上。

  顾昀瘫坐在地上,眼睛还痴痴的望着长庚。”季平,这几日我一直在想,我是不是太对不起长庚了。你说当初他在江北大营看到重伤的我心里得多难受啊,还有在南疆那边,我受伤的时候……他那时身上还带着乌尔骨……”沈易突然就说不出话来了,此间的生离死别都是这样,让人猝不及防,肝肠寸断。

  顾昀忽然愣住”子熹。”是床上的长庚醒了,他微微转头,向顾昀撒娇道。”我好疼,子熹,你抱抱我好不好?”顾昀把长庚扶起,让他倚靠在自己身上,轻吻着他的额头。”子熹,我做了个梦,梦到你这辈子没有遇到我,身边除了沈将军外再没有亲近的人,你一生单枪匹马而来,就这么只身一人离开了,你战死沙场,甚至没有人用毯子把你裹回来……咳咳咳”长庚的声音颤抖,”我知道我时日不长了,江山我替你守住了,乱不起来了,我走之后,你去做真的让自己快活的事吧,”长庚的眸色暗了暗,”义父,找个好姑娘。”顾昀泣不成声,涌上来的话都破碎成了呜咽,他狠狠把长庚拥有怀中,像是抱住了他的生命。

 

 

  三日后,太始皇崩,全国上下一片哀恸,太子继位,大赦天下。

  安定侯沈将军辞官归隐,不知所踪。玄铁营兵权收归到了皇帝手中。

 

  顾昀回到了雁回镇,在当初那个小院子里和沈易陈轻絮一起落户,沈易继续做他的先生,陈姑娘则在此地治病救人,顾昀继续败家,北方的春日阳光灿烂,迅速驱走寒冷和阴霾,走在喧闹的集市上,顾昀仿佛看到了14岁的长庚,迎着阳光,在温暖春色中向他走来。

  “义父,我回来了。”

  “我想有一天国家昌明,百姓人人有事可做,四海安定,我的将军不必死守边关,想像奉函公一直抗争的那样,解开皇权与紫流金之间的死结,想让那些地上跑的火机都在田间地头,天上飞的长鸢中坐满了拖家带口回老家探亲的寻常旅人……每个人都可以有尊严地活。”子熹,你看,我实现了。

 

  只是春光如此,却不得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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